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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知故犯 4

承诺就像谎言,一旦开了口,就很难收回。
李东海为了挽留李赫宰,硬着头皮拜托小张把他拉进了学校的话剧社。
刚开始人还以为开玩笑,被李东海不耐烦的撞了三肘子才明白这是认真的。
对话剧社的人来说能有李东海的加入可谓天大的好事,部长恨不得威胁全体夹道欢迎,端茶递水。
李东海起初还很不好意思,连连解释他不会演戏,没有经验。
导演是大一届的学姐,她推了推眼镜,一脸淡然地解释:“没事,有这张脸可以稳拿第一。”
李东海吃瘪,他的心思也不在奖品上,只希望快点到圣诞节,然后等他的李医生来赴约。
剧本是老掉牙的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,李东海拿到手里的时候觉得烫手,导演吩咐一周之内背完台词,李东海玩了三天,直到第四天下课准备往校医院跑时,出门就被一个羞答答的美女拦截。
李东海觉得眼熟,但又叫不上名,以为是找错人,越过身离开时却被准确喊了一声名字,李东海诧异,回过头问什么事。
美女把头发挽向耳后,水灵灵的大眼娇羞地看了一眼李东海,然后软软地说:“我来找你对台词。”
原来是朱丽叶。
要知道李东海除了导演和路人甲小张,压根就没记全过其他人的样子。
朱丽叶看他愣在原地没有表示,犹豫地又喊了声名字,还去掉了姓,甜甜腻腻的像吃了粘牙的糖果。
李东海打了一个激灵,然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,他说,“那个,抱歉,我还没背好。”
朱丽叶使劲眨了眨无辜的大眼,故作惋惜,“没几天了,雁姐周一要检查,那你周末有空吗?”
李东海从小张那里多少也左耳朵进了一些社团的八卦,了解导演认真起来就是摸不得的母老虎,他纠结了一阵,还是回复了朱丽叶,“好…好吧,那周日晚上一起对一下吧。”
朱丽叶似乎还有话想说,李东海脚底子却蓄势待发,想往医疗室奔去,可还没离弦,他灵机一动,转身朝美女笑了笑,说,“你能把你的剧本多打印一份给我吗?”
朱丽叶被那笑容迷眩了几秒,发现失态后又紧张的别了别头发,再露出淑女式的微笑,说:“我把这份给你吧,我家里刚好有多的。”
“那真是太好了!”
李东海大叫一声,拍了拍朱丽叶的肩膀,高兴的摊手等她拿给他。
接过剧本后李东海看人还站在面前,摸了摸鼻子,才解释说:“两本一起看我才背的快一些。”
朱丽叶甜甜一笑,扭了扭身子,然后才依依不舍的欲离开。她三步一回头地提醒李东海,“那我们星期天见!”
李东海敷衍地笑了笑,转过身抱着剧本一脸得意的向校医院走去。


远远就看到李赫宰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,李东海嘿嘿一笑,悠哉走近。
掉在地上的枯叶同李赫宰连成了一幅画,安静和谐,万事万物好像都掺进了佛性,取名叫作落叶归根。
李赫宰抱着胸盯着残叶一片,直到被一声生动活泼的“李医生”叫回神。
对上李东海炯炯有神的双眸,李赫宰才慢慢站起身,彼时他已经换下白大褂,穿上卡其色的风衣,男模般修饰的完美身材一下就把李东海迷得神魂颠倒。
“走吧,你昨天不是说家里没菜了,今天要去逛超市。”
“嗯!”

公寓附近有个小超市,李东海第一次去,昨天不过是随口而说的一个提议,没想到李赫宰竟然也答应了。
此时他跟在李赫宰身后乖乖地走着,对方拿起一个西红柿仔细看,李东海也跟着拿了一个抛在手里玩。
“你想吃烩牛肉吗?”
突然开口的一句把李东海问懵了,不过他诚实的点头,李赫宰会意后没说什么,直接开始挑选配菜。
李东海帮不上忙,只有帮他撕口袋,提东西,放购物车。
“你做的我都喜欢吃。”李东海琢磨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,还怕人家看出自己的心思故意不抬头,佯装淡定。
李赫宰轻轻一笑,他装了几个土豆,说,“你太瘦了,多吃一点也好。”
李东海一听心里乐开花,敢情李医生在家里也不是对他熟视无睹嘛,连身材都悄悄判定好了。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臂,发现真没肌肉,不过不在乎的晃了晃脑袋,继续跟了上去。
“想吃什么就说,这个月才过一半。”
李东海闻言认真想了想,“我其实,喜欢吃你做的炒饭。”
李赫宰偏头看向李东海,他有点不理解,“炒饭都是把东西混在一起随便一炒,刚说你太瘦,应该做精细点。”
可李东海跟拨浪鼓似的猛摇头,他不知道怎么告诉李赫宰,他第一次给他做的晚餐就是炒饭,他念念不忘,不是因为味道,而是它意义非凡,就像他那茫然不知头绪的单恋,轻轻松松被一份炒饭划下了定义。
因为第一次的,总是最珍贵的。
李东海毕竟才从高中校园走出来,想法多带了点纯情,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,他在无数个数羊的夜晚就悄然规划好属于他和李医生的“第一次故事”。
就像此时此刻他俩站在超市里,也是第一次的经历。


回家之后李赫宰到厨房忙活,李东海把包里的剧本拿出来,踌躇不安,不知怎么开口,直到喊开饭也没下决定,最后懊恼地塞进被子里。
以至于吃完饭他都还心神不宁,李赫宰中途问了一句,他没有说,低头扒饭。
现在每天的安排都是李赫宰做饭,李东海主动请缨洗碗。
放下筷子歇了好久的李医生准备照常起身回房间了,李东海突然一拍桌,跑到他面前拦住,喊了一声“等等”,然后就溜进自己的房间。
几分钟后李赫宰盯着手里的剧本沉默,李东海一咬牙,抬头就可怜兮兮地看着李赫宰,说:“我老是记不住,但导演下周就要检查,朱丽叶又不肯陪我对台词,我…”
“帮帮我吧。”李东海声音越说越小,因为心虚。
氛围沉默一阵,直到他听见面前人小小的一声叹气,李东海心里一紧,下一秒就听到李赫宰吐了个单音节出来。
恋爱的小诡计又得逞,李东海高兴地抓住李赫宰的手腕,连连说:“你等等我,我先去洗碗,洗完我们就开始!”


好在李东海记性不差,只是兴头全在李赫宰身上,当下真要他做起事情来也是挺认真的。
李赫宰拿着朱丽叶的剧本,跟他一起坐在客厅里,要是以往,两个人早就关上房间门各干各的了,任凭李东海绞尽脑汁也请不出李赫宰。
时间如流水,哗啦啦的流逝,李东海食髓知味,但被李赫宰坚持赶去睡觉,理由不可反驳,他明天有早课。
可回了房间小孩也没有立即睡下,他兴奋到甚至有些失眠,一想到刚才李赫宰不停跟自己交流眼神的情形,他们坐的比吃饭时更近,对方的一呼一吸,睫毛的微弱扇动,都让李东海胸口的那只小鹿不安分的四处乱撞。

一晃就到周一,小张跟李东海下课后一起赶去社团,一路上看着李东海吹着小曲儿心情很好的样子,小张忍不住揶揄。
“诶,咋了,交女朋友了?都咧到耳根子了。”
李东海正沉浸在回忆里,昨晚他照旧跟李赫宰坐在客厅里对台词,渐渐的他会加上一些动作,而李赫宰则老实本分的陪他对句子。结果人李医生正低头看剧本呢,一只手就突然袭击到了脸颊。
一抬眼就是李东海深情满满的目光,指尖贴着自己的皮肤甚至还在颤抖,李赫宰很快沉下心情,他低低地喊了一声,“东海。”
李东海确实是情不自禁,被唤回现实后他才醒悟自己刚才做了什么,霎时间红了脸,不敢再抬头看他。
李赫宰倒是没说什么,继续无事发生般念着台词。
小张见李东海神游到几百米之外了,推了推他,笑着说,“什么啊,真谈恋爱呢?”
“啊?没呢。”李东海回答,不过他走了两步,竟然害羞地支吾起来,“不过看上了一个。”
“谁啊?”
“李…”李东海差点说漏嘴,赶紧峰回路转,“叫小丽。”
没想到兴致勃勃的小张一下子沉默了,笑容也从脸蛋上消失无影。李东海见他不对劲,问怎么了。
小张扯出一个假笑,连忙说没事。
到了社团集合的地点之后,李东海见也来了不少人,但在他眼里这些人都长一个样儿,于是直接坐在了凳子上等导演雁姐过来。
主角先抽台词,李东海跟“朱丽叶”被叫到,他走近时发现朱丽叶看他的眼神不对。
李东海纳闷,之前见过一面,可印象里娇滴滴的模样这会儿荡然无存,那直勾勾的眼神里,好像还多了一份…
怨念。
李东海这才猛然想起被他抛到九霄云外的“星期天之约”,可他一心只有李医生,哪记得什么朱丽叶。
抱歉的朝妹子笑了笑,人姑娘一看帅哥主动示弱了,也只有叹了口气消气了。

排练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,李东海最初以为划划水就行,可正式排演了三天他就受不了了。
因为男女主要有肢体接触。
朱丽叶虽然漂亮归漂亮,可他眼里的西施不是她,自然心里就多了份别扭。
李东海被骂了三天,闷闷不乐的回到公寓。
李赫宰知道他最近下课后都要去彩排,也比平时晚回来,所以都是给他留了饭菜在桌上。
“怎么了,一脸不高兴。”
李赫宰虽然在看书,但还是问出了这一句。
李东海直摇脑袋,他不太想告诉对方自己别扭的情绪,但绕在脑子里又驱散不走,最后泄气的坐到了李赫宰旁边,接二连三的叹气。
李赫宰安静的看书,两个人相对无言,反而翻阅纸张的声音慢慢让李东海静下心来。
“李医生,你陪我演一遍剧本里的一个片段吧。”
“嗯?”
“我演不好,心里有障碍。”
李赫宰合上书,定定看了他一会儿,突然伸出手覆在他脑袋上,摸了一把,说,“好。”

在家里跟李赫宰配合得流畅,但每每到组里就卡了壳。
小张递给他一瓶水,一屁股坐在了李东海身边。
这几日小张有些奇怪,没有像以前频繁的找李东海玩,但主人翁心里也烦,就没有多想。
现在人坐在了身边李东海才有了反应,他扭头问道:“你最近咋了,看到我就躲。”
小张喝了一口水,没有直接回答,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,“你不是挺喜欢人家的么,怎么让牵个手比姑娘还别扭,害羞什么?”
李东海愣愣的一半天没听明白,把音调重重地往上“啊”了一句。
“你不是说你喜欢小丽么。”
“谁?”
小张下巴扬了扬,李东海望去,看到了人群中心的朱丽叶。
而且她居然名字真的带小丽。
“……”
原来这里有个美丽的误会。
他摆摆手,说,“此小丽非彼小丽。”
说完沉默了几分钟,李东海就听到身边咯咯呵呵的笑声,他满脸疑惑地转过头,看到小张嘴咧耳根子处了。
卸了一口气,明白了好兄弟的心事,他无奈道:“哎,算了,我尽力演好吧。”

圣诞节的前一周,李东海回家的都有点晚,在做最后的排练。有天晚上刚到家,看到李赫宰正在收拾行李。
“你要去哪?”李东海慌慌张张的在箱子周围走来走去,看着李赫宰从容不迫的将衣服叠好放进去。
“我妈生病了,打电话要我回去看看。”
“吓死我了,我以为你要搬走了。”
李东海刚松了一口气,可转眼情绪又down了两个调。
“那…圣诞节…”
“嗯,提前说抱歉,不能来看罗密欧的精彩表演了。”
李东海伤心惋惜,可又有什么办法,对方是他妈。
连明天的平安夜都被他妈夺走了。
李东海又是一夜无眠。

接下来的两天他都兴致缺缺,到了表演那一晚,他更是坐在后台郁闷。
之前本着李赫宰要来看的念头努力表演,可现在人也不能来,他就觉得什么都没意思。
之后的结果也不出所料,尽管李东海表演得不是很好,中途甚至两度忘词,不过都阻止不了台下一群为他尖叫呐喊的女生。
“下面我宣布,‘惊喜狂欢夜’第一名的节目是—”
“舞台剧,罗密欧与朱丽叶!”
男女主持一唱一和激情澎湃,李东海却只想回家先睡个觉。
“第一名的团队额外获得了由校学生会提供的S酒店聚餐机会,恭喜他们!”
台下掌声不断,欢呼连连。


雁姐因为高兴,想组织大家一起拿着奖励吃宵夜。
李东海本来想拒绝,但被小张抓着不放,最后也只好跟上。
吃饭的时候因为郁结积压,外加路人甲乙丙丁的怂恿,他居然也碰酒了。
一杯还好,两杯就醉,三杯他自愿的,想念李医生。
之后的时间在他那里就没了概念,他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,视线模糊里只感觉到接二连三的人喝醉趴倒,他脑子里也浆糊一团。
谁送他回去呢,回他和李医生住的小房子里。
就当为那人突然离开而兴起的小小报复,李东海想躺在李赫宰的床上,抱着他的被子睡一晚。
痴痴地笑了笑,李东海想起身去厕所放水,没想到步履蹒跚,绊脚后下一秒就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他看不清人,但心中却突然涌现了一大股委屈。
这种无处安放的委屈使他不由自主的问出了口。
“是你么,李医生。”
周围的一切喧闹都安静下来,因为他仿佛置身梦境,是神仙在跟他低语。
结果没想到那人笑了笑,片刻后他沉声答道:“是我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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